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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那时候这里还有吸食大烟土的习惯,睡倒用烟枪吃的。有钱的和没钱的都在吃,都拿财产去换大烟抽。烟土是悄悄卖的,有黑的和黄的。还有种植罂粟,那是土司重要的生意,生意是公开做的。卖大烟的人,就有金子银子了,抽大烟的人,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换大烟了。
那时候吸大烟得病的人,没有药治的,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也请沙马史体的太爷爷去做仪式,用烧红的铁做仪式,太爷脚踩在上面,也用烧红的铧口放在水里面,把纸符烧了放在水里面,还让病人在加了中药的开水里踩,“可是没有用的。那样的人瘦叽叽的,只有骨头,没有肉的,只有死路一条,”
从沙马史体8岁记事起,大家没有鞋子穿,脚跟上裂了口子也以为是一种病,传染病,还有肚子痛的,治不好,乡里人把这个人的嘴蒙住,扔到山上的洞子里,“不管他们,让他自生自灭。据我知道,寨子里就有四个人被扔进无底洞里。刚记事的时候,老师就带我们去看过,还要用绳子拴住我们去看下面的骨骸,可是我们都不敢下去。那些洞现在都还在。”
那时候吸大烟的人,吸四五年、五六年有上瘾的,但家里有钱的,也有活七八十岁的。
那些吸食烟土的人,迷迷糊糊,精神不好,也会请我太爷去做仪式,因为他们怀疑精神不好不是烟土的原因,而是认为冥冥中有鬼神缠在他的身上,才使他得病,只要是家里有钱的条件好的都会请毕摩做法事,根据他的情况做法事。做完之后,他的精神上得到一种解脱,“也许过几天病就好了。”
打鼓鼓,烧火铁,烧酒喷火,吓鬼,用舌头舔烧红的铧口,还要念经,“身体健康吉祥如意万事顺利一路平安”是祈祷祝福的意思。还要打鸡,让不好的东西都附在这只鸡身上,“其实是精神的解脱,我做得最多的就是平安的法事。”
沙马史体16岁开始就自己做法事,太爷把这些法器和经文都传给他,那时候太爷70多岁了。
大约在2003年的时候,沙马史体开始看到吸毒的人。“过了五六年就很多了,到处都有”。
救不活的人
1995年6月,凉山首次从云南遣返的静脉吸毒人员中发现了艾滋病感染者。截至2008年,凉山州累计检测出H IV感染者已近万例,然而由于情况复杂,防疫力量不足,这并非普查之后的准确数字。另据专家估计,拥有近200万彝族人口的凉山州实际感染人数不少于2***。
74岁的老毕摩沙马克古从六年前开始看到得“奇怪病”的人:“他们是吸毒注射到这个地方以后,不晓得把什么打进去了,咋个治也治不好。肚子要胀。在肺里、肝里面得了病,我做法事没有用,得了艾滋病的人,做什么都是救不活的。”
一直留心这件事的老毕摩沙马克古观察火葬时的尸体,烧的时候,他看过这些人的内脏,“根本就不一样,村里有个小伙子得了这个病,我去看的时候,肺的一半好像都没有了,心也有点缩起来了。”村里另一个得艾滋病的人,肚子胀起来,肉就开始坏,别的地方瘦得只剩下骨头。
沙马克古的小儿子也得了一模一样的病,这里的医生把他的脚杆看了一下,扎了一下,化脓的就全部流出来了。他说:“爸爸,看我的病情,我也活不了了。”说了这么一声,他就吊死了,自己吊死了。
“小儿子吸毒的时候,我亲手打过他,但是没有用,不听话,劝不了。他上吊的时候才24岁。”沙马克古说,“他死去了,我请了别的毕摩来做法事,但有的毕摩不愿意做这样的事,因为这样的死是不好的。”
沙马史体也经常警告自己的孩子,离那些吸毒的年轻人远一点,“后来这样的病人我们就不去,这些人治不好的,看样子都害怕。我们毕摩都愿意做好事,做干净的事情,他们是不干净的,我们就不去。”
“我在昭觉县日哈乡瓦依村见到一个吸毒得病死去的年轻人,身上的注射口腐烂了,在小肚子那里和胳膊都开始腐烂了,生虫了,火葬的时候,我看见白色的小虫子从他的鼻孔钻出来,内脏都坏了。那个村子得病的有70多人,村子里一共只有1000多人。”
父母只知道这孩子病了,是鬼附身了,做了法事的话,家里人会高兴一点。可是沙马史体看到,心里是明白的:“他们死的时候不好受,人的灵魂也会疼的,我念了经,做了法事,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走。”
于是沙马史体就念:“你走你的路,以后不要到这边,不是你的亲戚,你走。”还打鸡打狗给他———彝族人气愤到极点才会打鸡打狗。彝族的传统里,鬼是怕鸡和狗的。
可是在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书里,是没有***和艾滋病的。虽然跟着太爷爷给吸烟土的人做过法事,但和现在看到的病人不一样。抽土烟的人病得慢,有的保持到七八十岁才去世。
“现在吸毒的人很快就死了!”
凉山地区早期的艾滋病感染者正陆续进入发病死亡期,艾滋病也正从高危人群向一般人群扩散。2002年初,昭觉县卫生局防疫站在竹核乡的大温泉及木渣洛两个村随机抽取了1000个血样进行检测,就检测出H IV感染者96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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