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厚厚的,踩上去软软的。什么颜色都有,绚丽而厚重,把整个秋天的意味都表达了出来。村前的小路上、村后的小路上,都是落叶,彷佛整个村子都“站”在红黄绿色彩斑斓的叶子上面。
村子里老人居多,天儿冷了,就基本不出屋了。整个村子都静静的,只听见叶子落在地上沙沙的微弱的声音。村里竟然还有一口井,不过早就废弃不用了,盖着它的石板上落满了叶子。一条狗不知从哪儿跑来站在一条胡同的尽头看着我,然后一溜烟跑了。
很多人家门上都上着锁,我挨个看着,从门口路过。我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自己转转。媳妇儿亲手织的围巾,在秋日的暖阳里格外安详。现在,我就是这样,隔一段便自己出来走走,不带着工作,不带着任务,也不通知乡里和村里。走到哪儿算哪儿,走到谁家算谁家。
这个村子静得有点儿出奇,我独自走着,思维不禁四散开来:空巢老人 、留守儿童、危房改造、《故都的秋》以及《秋的况味》那些散文、《晚秋》那首歌、《秋天的童话》那部老电影、生活、老年……这些思维的片段和节点没有什么连贯,只是这样,尽情地跳入我的心头,跃出我的脑海,和眼前的景致结合在一起,随意地流淌。
最近可能太累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就搜索关于秋天的有声散文来听,还打开诗词的书随便翻,好让自己放松。当每天都沉浸在事务性工作中,偶尔翻出偏美学的爱好来点缀一下,也许是一种很好的休息。
前面有一家小卖店,我随意地走了进去。坐在柜台后的人,让我有点儿惊奇,这是一位20出头的姑娘,秀气的外表,修长的身材,身上穿了一件浅色的长款厚毛衣,整个人显得很有气质。在农村的小卖店里碰到这样的人还真是个稀罕事儿。她正低着头干着什么。按着习惯思维,她肯定在玩儿手机,但走前一看,却发现她在看书。
买了一瓶水,跟她聊了起来。原来,她是一名大二学生,在外地上大学。这一段实习结束,她回来陪陪父母。
她说起话来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
她说自己父母身体不好,有慢性病,妈妈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过她哥哥开了这个小卖店,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他们家曾经是贫困户,2017年脱贫了。刚被列入贫困户的时候,她还小,那时她觉得特别丢人,所以老是藏着掖着。随着慢慢长大,她明白了,没有不能摆脱的贫困,如果非说有,那就是心灵贫困。打那以后,她读书非常用功,走着做着都在温书,连给妈妈陪床,也等妈妈睡了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看书。
她特别喜欢在田间山野里读书,坐在矮墙上或是一块大石头上,春天听着鸟叫看诗歌,夏天摘下身边一朵野花夹在书里,秋天在漫天黄叶里不时用手摘掉落在头发上的树叶。这时往往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学习和读书可以让她摆脱烦恼。她在学校里比较沉默,喜欢一个人在图书馆学习,至今也还没找男朋友,她打算毕业后有了稳定的工作再找。
秋天的午后,静静的阳光,平和而凝滞。谈话像看不见的溪流在落叶满天的季节里流淌。临走的时候,她说留个微信吧,学中文的她好向我请教诗词的写法。我借口没带手机婉拒了,因为不久将来要走的我,想把繁忙中遇到那个唯美的午后留在记忆里,留在扶贫路上留在《扶贫笔记》里,让自己和更多的人记住人生路上的美好,记住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总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雅致在困境中自强不息。
(作者简介:杨一枫,人民日报高级编辑,海外版总编室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在河北省滦平县挂职任县委常委、副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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