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汉静夫妇与采访者合影
1932年,我出生于印度尼西亚泗水。当时,我祖父经营一家万隆兴宝号的米行,生活条件尚可。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我跟随父母回到了祖国,回到了厦门。
那一年,战争的硝烟弥漫在整个中国大地上。回国后,我们住在叔叔婶婶的房屋里。过了一段时间,家里慢慢稳定下来。回国前,父亲也准备了一些钱,打算作为送我上学的学费。由于之前我都是在家里自学,于是父母让我直接上二年级。然而,当时的日军会来学堂抓小学生去做苦力造防空墙。在这样的情况下,父母不再让我上学,我在学堂的学习生涯也就此结束了。
1948年曾汉静(二排左四)的中学毕业照
抗日战争那几年,我们和在南洋的祖父母失去了联系。那个时候,我们想方设法联系远在南洋的叔父,但始终没能联系上。起初,靠着祖父留给我们的钱财还能维持生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活日趋窘迫。于是,我跟随父母去乡下收集柴草、蔬菜、大米等,拿回来贩卖……
回想起那段时光,真是“刀口下”讨生活。日军对所有运送的物品都查得十分紧,常常拿刺刀戳货物。为了躲避日军的盘查,我和父母亲都是摸黑运送在乡下收集到的东西。日军每月每户只分配2斤米渣还是发霉的,好的大米老百姓根本吃不到的,我们只能挑些野菜充饥,勉强维持生计。所以说,我们现在的生活真是很幸福。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开始另谋职业,做起了类似于中介的工作。多亏了父亲的这份工作,加上家里的大人小孩也都去做工,才撑起整个家庭。我们的生活条件也稍好些,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1958年,曾汉静在福建集美航海学校毕业照
1958年,我毕业后分配来上海做渔船检修工作。1961年,我和老伴年结婚。那个时候,中国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因为三年自然灾害,国民经济很不景气,人民根本吃不上肉。为了能够尽量供应些吃的东西,帮助市民度过难关,职业促使我只好日夜上班,根本没有休息也几乎没有节假日。
那段时间,为了让市场上有肉类供应,我们冒着生命危险,在九至十级的风浪下捕鱼。出海的时候很苦很累又很饿,有时候真的觉得挺不过去了,但最后都咬咬牙坚持下来了。我觉得,是我们这一代人经过共同努力,让我们的新中国度过了艰难时期。
1961年曾汉静夫妇的结婚照
不久后,文革开始。我是渔业技术人员,也就是做渔船检修的。但因为祖上还有些地和房屋等不动产,再加上在南洋还留有一些财产,为了不被“扣帽子”,所以我们俩都努力工作,尽量低调,小心翼翼地度过那段动荡的时间。
1979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暖了神州大地,也给我们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们分到了房子。我们这一代人从抗战时期一路走来,能非常深刻感受到改革开放以后的巨大变化。
沐浴着改革的春风,我的儿子曾杰1989年从同济大学建筑专业毕业了。他先任职于上海消防建审处工程师,后成为上海市公安消防总队防火监督部部长、国务院安委会专家咨询委员会消防专业委员会成员。2008年北京奥运会,他调到北京执行任务,为期一年多。2010年上海世博会期间,他担任单位党支部书记,一如既往地在岗位上尽心尽力地工作。
2015年4月9日,曾杰(右一)调研社区居民消防安全工作
2016年1月21日,突然噩耗传来——儿子在工作岗位上突感不适,经抢救无效因公去世,年仅49岁。中央和地方媒体纷纷报道了儿子的先进事迹,称赞他“用生命镌刻防火监督的丰碑。” 儿子的突然离去,让我和老伴悲痛万分。如今,家里的墙上还挂着他穿着制服的照片。我们还保留着他的房间,老伴也常常打扫。我们想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和哀悼他。
我一生的经历是与新中国紧紧联系在一起——早年经历战火的洗礼,有过饥饿难耐和动荡不安的时刻,也见证了改革开放40年的巨大变化。改革开放后,生活日趋稳定,可是谁曾想又经历了失去爱子的痛苦。这些年,居委会和侨联干部常常过来看望我、关心我,我和老伴心里觉得很开心、很温暖。我想,虽然我和老伴年岁已高,但如果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都将尽己所能,继续发挥余热。(口述:曾汉静;整理:朱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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