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藏眉眉,”还说不好话的儿子,边说边用手遮住眼睛,“爸爸找宝宝,爸爸找宝宝”,遮住眼睛就是他藏起来了,我看着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爱。
等他玩儿困了、睡着了,我才开始收拾行李,然后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打开门走出去再带上门,轻轻地走到窗口的时候,突然听见窗户一动,我心里一揪,回头看时,岳母正抱着儿子站在窗口说儿子醒了要看爸爸,我赶紧笑着说宝宝藏咪咪快遮住眼睛,结果儿子不上当,眼巴巴看着我说不要爸爸走,我一狠心,挥了挥手,转过头迈开大步向小区外走去,听到身后儿子撕心的哭声……
有一次,很长时间没有回家看儿子,儿子在视频里说不要爸爸,然后就吵着让他妈妈关掉视频去看小区的车。晚上做梦,先梦见自己忽然一脚踏空,又梦见心里特别难过,然后猛然惊醒。
我披上衣服,打开小灯,在这燕山之中的小城夜色里冥想。我来滦平的时候儿子刚一岁多,我权衡了许久,还是决定去挂职,当时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心底告诉自己要去。因为我父母都年岁大了,儿子由姥姥和妈妈共同带大,身体很健康,也挺聪明的,眼睛特别有神。不过,想来但凡父母都会觉得自己孩子聪明可爱,也许没有自己想象那么聪明,无所谓了,用我爱人的话说就是,自己觉得好就行。
有时候工作忙,不能常回去,我就想了个办法,多视频、随时视频。有时候在村子里,该忙的事忙完了,我就跑到附近的草地里,和儿子视频,然后摄像头对着地上的各种虫子,让儿子看,他就会“大蚂,大蚂”的叫,他把一切虫子都叫做蚂蚁,因为不会连着发音,就叫作“蚂”。
扶贫的时候,经常会和孩子打交道,有时候在学校里,有时候在农户家,有时候在田间地头,每每看到各种各样样貌脾性的孩子,便会想起自己的孩子。这时,我才发现和别人口中的攀比以及联想不一样,不会想这儿的孩子没有什么我孩子有,不会想我孩子比他们聪明,也不会想得让我孩子将来好好学习有个好的生活,而只是简单地想到自己的孩子,心里暖融融的,觉得生活真美好,因为有一些人惦记着你,你也有人可惦记。尤其是这么个可爱的小东西,眉眼酷似你小的时候,他的喜怒哀乐就是你曾经的喜怒哀乐,你在他的童年时代又找回了自己的童年,你在中年的时候又在一个孩子的身上重活一回……
小灯下,对于我为何会毅然决然地来滦平,彷佛有了答案,我关上灯,把对于答案的揭晓留给了梦。
后来,我和爱人、岳母慢慢摸索出了方法,在每次与孩子短暂离别的时候,我们往往会岔开。比如孩子姥姥带着孩子去邻居家串门,比如说我会买个玩具给孩子在他玩儿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我悄然离开,比如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告诉他爸爸妈妈都要在这个世界上寻求自己的位置就要付出和获得就要工作……
慢慢的,我自己先有了变化,那种心疼的感觉没有了,只有淡淡的别离之思,而这种思念充满了力量。有个朋友说,你孩子这么小去扶贫,真不容易。我笑着发自内心地说,哥们儿,说真话,我不觉得,当我在忙碌的时候偶尔抬起头,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的家,想到这种暂时的别离,就会觉得幸福,觉得温暖,觉得生活真是很有滋味儿!小分离也是小欢喜。
(作者简介:杨一枫,人民日报主任编辑,海外版总编室副主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在河北省滦平县挂职任县委常委、副县长。)
责编:张荣耀、袁如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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