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马来西亚一所华小的课堂。资料图片
近日，据马来西亚华校教师会总会（简称“教总”）发布的《2008年至2018年华小学生人数的演变，以及华小建校和迁校的发展实况》报告显示，过去十年间，马来西亚华文小学（以下简称“华小”）在校生减少了11.2万余人，降幅达17.77%。随着马来西亚新学年的开启，该国一直以来备受关注的华文小学教育问题再次浮出水面，引发热议。
重视华文教育历来是马来西亚华人的传统和共识。为了重振华小生命力，马来西亚的华侨华人奔走呼告，关切深远。
生源减缩 现状堪忧
“‘微型华小’现状堪忧，目前正在推行缩班制，所谓缩班制就是少于30个学生的学校，为节约资源，不同年级需合并到一个班级上课。”大全（化名）是马来西亚砂拉越州加拿逸县一所华小的华文教师，今年，他所在的华小共有六个年级31个学生，只因多出一个学生而暂时避免了被缩班的命运，但未来不容乐观。
这是8年间大全任教的第三所“微型华小”。他告诉本报，他任教的第一所华小只有15个学生，其中一年级只有1个学生。
大全任教的华小并非个案。按照马来西亚教育部的标准，凡学生少于150名的学校归类为“微型学校”。据统计，在马来西亚“微型华小”共有600所，占华小总数的46.2%。
华小学生人数分布不均，导致乡村华小面对“有校无人”的生源困境，而城市华小则亟待解决学生严重爆满的难题。据报告显示，在马来西亚现有的1298所华小当中，位于乡村的华小就有796所（61.3%），而位于城市的华小则有502所（38.7%）。而全国70%的华小学生在城市华小就读。
“因为学校资源有限，每年都有200多个学生被拒之门外，我们深感抱歉，但也很无奈。”马来西亚沙巴亚庇中华小学校长拿督黄天良担任华小校长38年了。他对本报介绍到，自己任职的小学有2300多个学生，教师100余位，是马来西亚为数不多的大华小之一。
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马来西亚学生人数超过2000人的华小29所，超过3000人的有6所。
10年，华裔学生减少11.2万人，降幅巨大引发马来西亚华人社会担忧。
“因为生育率大幅下降，全国华小学生人数逐年减少是无可避免的趋势。”马来西亚沙巴马中联谊协会会长胡逸山对本报表示，学生人数下跌，不再只是乡村或偏远地区华小的问题。城市人口老化、年轻华裔家庭搬迁到市郊、国际学校和私立学校的蓬勃发展等因素，都给华小发展带来严峻挑战。
“华小生源整体减缩、冷热不均的现状折射的是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发展长期面临的困境。”暨南大学华文学院讲师钱伟在接受本报采访时指出，经费支持的来源不稳、师资力量的长期匮乏以及教育资源的配置错位等都成为以华小为代表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发展路上的“拦路虎”。
存续华教 期望殷切
据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由于形势所逼，马来西亚新学年的“微型华小”问题也和往年一样浮出水面，即出现“一个人的华小”、“新学年零新生”、“华小零华族生，须靠友族学生延续华校生命”，甚至“家协提供奖励，力保有学生就读”的窘境。
“微型华小”有校无人，为何还要存续？
“‘微型华小’关键的问题并非‘没人读’，而是没有‘按需分配’。换言之，就是华小的分布和华裔人口的分布不相适应。”钱伟分析到，马来西亚华小“死难复生”是华社坚持把“微型华小”办下去的重要原因。
“马来西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华小数目只能维持不变，要增加一所新华小，就要关闭一所旧华小。于是就有了所谓的迁校计划，即将缺乏生源的‘微型华小’搬迁到华裔聚居区 ‘重生’。”钱伟解释到，华小新建申请的获批难度很大，华小一旦消亡，难以再生。
此外，马来西亚政府与华社在“微型华小”走向上存在着意见分歧。马来西亚政府发布的《2013-2025年教育发展大蓝图》中建议将微型华小合并，但引起了华社对华小数量减少的忧虑。
在华社坚持一所华小都不能少的大原则下，从2000年至今，马来西亚全国共有40多所微型华小因没有学生来源而搬迁到华裔人口密集区，不但延续了这些华小的生命，也造福了当地的莘莘学子。
“如果政府能根据华裔人口比率和需求而制定健全透明的新建华小和搬迁‘微型华小’的机制，即制度化兴办华小，华社就不会对关闭或搬迁微型华小问题产生抗拒。”钱伟表示，在马来西亚推动制度化兴建华小很难。
“学校是社区的基本设施，人民的基本需求，政府理应制度化地增建华小，增加政策和资金的扶持力度，创造更加公平、合理、开放的教育环境，确保城乡学生都能在社区学校就近上学。”钱伟建议。
虽面临发展困境，但纵览全局，马来西亚华小建设仍萌发了一些好势头，迸发了一些新思路。
马来西亚政府对华小建设的关切力度不减、温度不降，规划设计与政策落地双向并举。据马来西亚《光华日报》报道，马来西亚教育部计划拨款2000万令吉，加快推进“10+6”+“10”共26所新建和搬迁华小的工作，预计部分校舍的兴建工作可于明年完成。
坚持发展 谋求共识
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在东南亚乃至全世界首屈一指，是除中国大陆、台湾、港澳地区以外唯一拥有小学、中学、大专完整华文教育体系的国家。因此，马来西亚华小发展何去何从成为全世界华人普遍关注的问题。
“我们这一代人最注重的就是母语教育。一个民族没有自己的母语，就失去了和祖（籍）国、和同胞的一种亲切感。”黄天良表示，目前，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历史和社会基础深厚，发展空间依然很大。
胡逸山表示，随着中国经济发展与国力强大，特别是“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为便于在中国寻找更大的商机，马来西亚政府对华文的重要性有新的认识，这也为新时期华文教育的发展带来新机遇。
大全任教的三所学校的生源90%以上都是马来族、印度族等友族学生，华裔学生只占到10%。而黄天良也表示，沙巴亚庇中华小学非华裔学生占全校总人数的48%，这一比例还将进一步提高。
据马来西亚教育部的官方统计资料显示，2016年在华文小学就读的马来族学生有7.7万多人；印度族学生1.3万多人；其他族群的学生8000多人；非华人学生人数接近10万人，大约占学生总数的15%。
“华人在马来西亚多集中聚居在城市里，而乡村的华人越来越少。但是优秀的华文教育却是不少非华人族群家长的首选，很多非华人族裔愿意把孩子送到华小。”胡逸山表示。
“从目前形势来看，华小日益受到非华人家长的青睐，反映了华文教育的价值在不断提升。”钱伟认为，华小非华人学生日渐增加，族群比率差异逐渐缩小，意味着华小需身兼数职，既要以母语的形式进行华文教育，也要向非华人以双语的形式进行华语教学。
面对华小来自其他族裔、非使用华语家庭的学生占比越来越大的事实，华文教育该如何发展？这是需要华文教育界深入思考和探讨的问题。
“马来西亚华文教育出现的新变化要求华社更新观念，在办学思想上要跳出血缘和族群意识的束缚，把眼光转向该国的社会现实，即华文教育不仅要为华人社会服务，更应该为全社会各族群服务。”钱伟表示，只有走开放与包容、适应与融合的道路，才能促进族群相互理解和信任，进而从根本上解决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问题。（贾平凡 张斐然）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8年09月14日 第 06 版）
责编：赵宽、刘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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