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目望去,无际的黄沙上有寂寞的大风呜咽的吹过,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壮而安静的。
——三毛
单位通知我即将到阿尔及利亚OC项目报到,临走前人事的小蔡还神秘的对我说,那里风景不错,靠近地中海,气候也很宜人。其实我早就上网查阅了项目施工地点的气候人文和地理情况,我也知道小蔡是善意的,也许我会匆匆路过地中海,那一望无边的海岸绿色风景,会像一面大大的美丽的背景墙深深的映入我的脑海,从此撒哈拉在我的记忆里不会那么的枯燥和乏味,因为我要去的是撒哈拉的油田作业区,那里有的却是无际的黄沙、寂寞的大风、高高的天、广袤而沉厚的大地。
由于项目工期赶得紧,办公室很快给我定好了去前线的机票。一大早可以坐40人的小飞机经过三个小时的飞行,中转了两个机场,就这样把我直接送到了撒哈拉的腹地,又经过5个多小时的汽车颠簸,除了100多公里的柏油路,几乎都是在没有路的戈壁和沙丘上奔驰,坐在空调车里,可以一饱眼福撒哈拉的风景,起伏的沙丘,遍布砾石的戈壁,远处的蜃景,这是我第一次感受撒哈拉,她就像三毛描述的一样,充满了些许浪漫,眼前的只是广阔的天地,灰黄色与灰蓝色的风景,一晃而过,留给我的映像似乎是一丝的神秘,夹杂着某种说不出的感觉。我终于来到了施工现场。给我们提供钻井服务的是中石油长城钻井公司。在撒哈拉的井场我第一次看到了中国石油人的身影。当热情的问候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忽然一阵滚滚热浪夹杂着瑟瑟的沙粒迷住了我的双眼,我一闪就躲进了身旁的野营房。很快我就投入到工作当中,把去撒哈拉兜风的想法丢到了这屋外的沙尘暴中。
撒哈拉大沙漠,位于非洲北部,西自大西洋,东进尼罗河,北起阿特拉斯山脉,南至苏丹,南北纵贯1061公里、东西5150公里,面积超过九百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几乎占整个非洲大陆的三分之一。包含的国家有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利比亚、埃及、毛利塔尼亚、马里、尼日利亚、乍得和苏丹。撒哈拉大约有五分之一的地方是由沙漠构成,其余的地方则是裸露的砾石平原、岩石高原、山地和盐滩。这里人口极为稀少,主要由阿拉伯血统的柏柏尔族、图布族和图阿雷格族构成。到撒哈拉感受最深的是这里特有的典型热带沙漠气候,炎热干燥,全年平均气温超过30℃,最干燥的地区年降雨量少于25毫米,有些年份全年无雨。即使有雨,雨水也在落地之前蒸发到了大气中。温差大是撒哈拉气候的另一大特征,最热的几个月中,温度超过50℃,冬天气温却会下降到0℃以下,日常的气温变化也在零下0.5℃到37.5℃之间。撒哈拉多风,炎热的、满载灰尘的大风是沙尘暴的始作俑者。
浩瀚的撒哈拉大沙漠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它那强烈的沙暴、令人窒息的高温和恶劣的气候条件虽然常常使人"谈虎色变",但其独特的风光又强烈地吸引人们前往探险游览撒哈拉,“撒哈拉”来源于阿拉伯语,意为“大沙漠”。
撒哈拉三月的天,正是风沙肆虐的季节。对于常年在这里工作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沙尘和风暴,井场上耸立的井架和和轰隆的钻机声就像一头眯眼的怪兽一样在沙尘中忽隐忽现。工人们戴着风镜和口罩,穿梭在井场周围,红色和蓝色的信号服在这时几乎分辨不出。但是工程的进度是不能因为天气的变化而停止的,时间就是金钱,在撒哈拉依然重要。随着工程一天天的进行,我和井队的弟兄们也一天天熟悉起来。我的好奇心从想往探险撒哈拉独特的风光,渐渐地被几个发生在钻井队兄弟们身上的故事强烈地吸引。
平台经理老黄是一位东北人,高高壮壮的,比较健谈,40多岁,是个老海外了。闲来时常常和他谈谈人生,聊一聊队上的情况。老黄其实只有高中文化程度,能在国外担当平台经理的角色实属不易。从18岁起当钻工,他就积极学习钻井知识,苦练业务素质,成为单位一名出色的操作能手。8年前单位选拔出国人才,他通过扎实的专业技能取得了出国资格。在国外打井,可不比国内轻松,一个人往往要干几个人的活,而且钻井区域多是环境恶劣,疾病横行,治安恶化的穷地方。困扰老黄的不是专业技能,也不是身体体能和精神意志,而是与外方管理人员的语言沟通。不能和外方管理人员沟通,无异于是工作上的聋子和瞎子。为了能立足井队,树立长城形象,他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学习外语,积极与监督交流外语,提高自己的口语水平。不到一年,这位1米9高的钻塔般的汉子,已经可以流利地用外语和外方监督谈工作,谈生活了。在撒哈拉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如果还能静下心来,从零开始学习外语知识,这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和勇气呀。老黄的努力和杰出表现,得到了甲方的表扬和认可,两年前公司安排他担任了GW157平台经理。从他的身上我学习到了中石油人积极向上,不断进取的精神。
电气师小郭27岁,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戴着一副眼镜,瘦瘦的,咋一看不像一名老钻工,但是他的手里有乾坤,这个井队是电气化程度较高的钻机,因为多年闲置,电气装置仪表仪器都不听使唤了,没有想到就是这位看来不起眼的大学生,在钻机里滚爬了两天,三下五下,钻机就像新的一样轰隆隆运转了起来。说起小郭,老黄无不自豪地感叹,“原来也小看大学生,出了国后,慢慢的发生在身边的一些事才让我真正懂得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的含义。”然而让我更感动的不仅仅是小郭优秀的专业素质,老黄又告诉我,去年在撒哈拉另外一个钻井项目,由于井队工作忙,为了保证和维护电动设备正常运转,小郭一直坚守在井场,一天突然传来小郭的父亲病危的消息,尽管项目领导努力做出了回国安排,由于地处遥远的非洲沙漠,等到小郭回到山东老家,老父亲已经被安葬了,他终未能见老父亲最后一面。这是人生中多么大的遗憾呀,然而小郭怀着对老人不孝的歉疚,又匆匆返回到撒哈拉的井队,因为这庞大的电动钻机的确离不开他。小郭和我们40多岁的人比很年轻,原以为现在的小青年对工作的态度不会有我们这样执着,责任心也不会上升到舍小家而顾大家的高度,但是我的确错了,事实给我上了一课,使我再也不能小瞧年轻的钻井人了。
工程师严明,是一位兢兢业业,有着丰富钻井知识和钻井经验的老钻井了,在撒哈拉钻井已经连续5个年头了,几乎所有外国公司的项目都参与过。但是,听老黄讲他的故事,似乎老李在生活上一点也不老道,甚至十分的腼腆。几年前由于出国打井,条件艰苦,他8个多月才回到家,儿子见了半年多没有回家,胡子拉碴,满脸黝黑的爸爸,连忙躲避,死活不叫爸爸,老李见到多长出半个脑袋的儿子,眼泪一下子控制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最后还是细心的妻子,慢慢的哄着儿子,儿子终于开口叫了一声爸爸,然后一家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钻井本身是一项艰苦而危险的活,不完全是一种纯技术的工作,他需要体力、技术和精神意志来共同完成,先说外界如此恶劣环境下,人的承受极限,外国公司明确规定钻井现场外国员工28天工作,28天休假。而我们没有这个条件,忍耐和坚持是中石油员工所特有的品质。
长城公司为了让员工能够安心地工作,已经做出了很大的努力。井场在今年开通了卫星网络,天气好时,可以和家人联络问候,这大大地缓解了员工和家属远离半个地球之遥的思念之情。伙食上井队也努力向国际化标准看齐。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稳定队伍,培养一支能吃苦,能战斗的队伍。然而,天公不作美,问题偏偏就出在夫妻和睦上。司钻老付是一名钻井骨干,如今40岁的他,看起来有50岁了。撒哈拉的风沙催人变老是不争的事实,当地土著人平均寿命在55岁左右,过了30的岁的人看起来和我们国内40多岁的人一样,甚至更显老。老付是个很能干的司钻,工作起来非常负责,常常带领当地员工在酷热的场地上不停地干活,一点怨言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内心正饱受着家庭分离的残酷事实。夫妻离异是海外员工最普遍的问题。在这个项目上夫妻离异率达到了15%,基地经理离异了,司钻离异了,泥浆经理离异了——离异的多是干部,骨干人员。虽然他们用辛勤汗水换来了家庭殷实的收入,但是他们付出的是比常人更多的远离家人的时间和岁月,这难道是能用金钱换来的吗?夫妻儿女的幸福、和睦、美满又岂是比常人多的并不很多的工资买来的?幸福的背后总有许多凄苦的悲情,伤心的眼泪,无奈的选择。中石油长城钻井员工付出的不只是辛勤的汗水和劳动,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还付出了家庭,付出了亲情,付出了人间最宝贵的爱呀。
正是黄昏,落日将沙漠染成鲜血的红色,凄艳恐怖。傍晚近乎初冬的气候,在原本期待着炎热烈日的心情下,大地化转为一片诗意的苍凉。
不知不觉,转眼间在撒哈拉工作已经6个多月了,工程作业接近尾声,故事却越来越多。闲暇时我完全沉浸在对妻儿和父母的怀念中,那种思念的味道不是用几次有限的通话就可以消融的,思念会像酒一样,越酿越浓,时间反而会更加深对家人的思念。我终于理解了长城的弟兄们在井场工作时的那种特有的期待表情和心态,每当看到他们默默无闻的背影,一丝不苟的操作,更使我由衷地敬佩,但多少内心有种异样的悲情。我不想再知道这种和谐工作场面的背后会有多少人面临夫妻感情疏远,妻离子别,孩子考学无人照顾,家庭困难无暇顾及,父母苍老去世没有尽孝的——坚持原则,职业操守的人们把一种含有重晶石,石英砂并经千万年凝结而成的矿石称为“沙漠玫瑰”, 又称“戈壁石”、“风雕石”。因为撒哈拉特殊的地质条件,使之形成为千姿百态,瑰丽神奇的石中之花。形状如盛开的玫瑰。
工程即将告一段落,在平台经理老黄的办公桌上,我发现静静地摆放着一尊沙漠玫瑰。那一瓣瓣玫瑰石瓣,含苞待放,白中透出微黄,它是细沙在几千年的风雨雕塑中,风化而形成的杰作。这沙漠玫瑰多么像那颗印在工人们胸前的宝石花呀,我禁不住说出一句。老黄指着它说,你看它没有玫瑰花的叶和刺,只有花朵,默默地开放在戈壁滩中。虽没有生命但它永远不会枯萎,也不会凋零。它历尽千万年沧海桑田,似乎要对我们说点什么。我接着说,对呀,就像一个人长期在艰苦恶劣的环境中,长期委屈,感情极易受到刺激一样。您看它的花瓣又是那么的含蓄和温情,纯洁而富于内涵。“沙漠玫瑰”在撒哈拉当地象征着圣神而坚贞的爱情。那种象征恒久爱情的无私奉献和执着精神,终会使热爱它的人将生命与爱,绽放成一朵撒哈拉的奇葩,定格成永不凋谢的“沙漠玫瑰”。
此时在我的心里,“沙漠玫瑰”却赋予了新的含义。顽强而坚定,丰盈而浓烈地工作在撒哈拉常年高温和肆虐的黄沙中的中石油人,他们保留着坚定的信仰:让中石油宝石花开放在撒哈拉。他们正接受着撒哈拉风沙洗礼,却依然斗志旺盛,意气风发,他们正被这肆虐的黄沙雕琢,炎热的酷暑考验,却从不怨言枯燥和劳累,他们有一种坚定的信仰支持,就像这沙漠玫瑰,永不凋谢,无怨无悔,他们是活着的一丛丛“沙漠玫瑰”,是中石油在撒哈拉撒下的宝贵的精神种子,在这广袤的撒哈拉,来年我还会再来,我愿看到这无边的沙漠中到处都有我的石油兄弟,到处都有中石油盛开的如那宝石花一样开放的“沙漠玫瑰”,这才是我心中永远开放的不败的玫瑰,美丽的玫瑰,永恒的玫瑰。(罗淮东)
责编:季冉冉、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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