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阿尔及利亚已经快6年了,由于每3月一次的轮休,因此我脑子里总习惯了筹划每3个月后的将来,对于过去,很少去回味。随着时间的流逝,往事在记忆里沉淀,然后再慢慢淡去,只有每次翻照片的时候,看蔚蓝的大海、悠远的蓝天、依旧的笑容,这些凝固的时间节点再一次将我的记忆一一唤醒。
我2005年的11月份来到阿尔及尔学习法语,2006年9月到中油国际阿尔及利亚公司工作,在过去的六年里,基本上都在首都阿尔及尔,对于现场,经历很少。每次国内的朋友听说我在非洲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总是好奇的问起我撒哈拉,我只是呵呵的一笑而过,然后从网上找几张沙漠的照片传给他们。对于南边的撒哈拉,那片沙海,在脑海里只有在小学时候读的三毛的故事残存的只言片语记忆。因此,每年春天,来自撒哈拉的问候--沙尘不期而至的时候,看到南边那昏黄的天际,我心里才会想起,有机会,去撒哈拉看看,这在2009年春天,350区块三维地震采集作业期间,终于成行。
第一日:飞机上的祈祷
2009年2月2日,350区块三维地震采集开工前夕,我和公司HSE经理Bakdi去现场对BGP8635队进行开工前的检查,同时进行点、线试验,确定施工参数。飞机起飞时间是当天下午4点,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换完登记牌后,再也没有人理我们了,我和Bakdi呆在简易的候机室里,大眼瞪小眼,在机场苦等了将近4小时后,终于登上了去Ghardaia的一架小型的螺旋桨飞机。由于飞机较小,飞行中微微发颠,加之发动机在耳边嗡嗡作响,上飞机后,我马上困了,昏昏欲睡。过了一会,不知什么惊醒了我,再也睡不了,我开始注意到旁边的Bakdi,他正眯着眼,口里念念有词,原来是祈祷时间了,大约5分钟后,结束。说心里话,我真佩服这老头严格遵守穆斯林教规,但我还是想同他开开玩笑。
我说道:“Bakdi,下飞机后,你应该去重新补一遍祈祷”。
老头一听急了,双眼一鼓,盯着我,“Why”。
我接着说:“祈祷的时候,头应该向着麦加的方向,我们现在是从北往南飞,麦加是在我们的左边,因此你祈祷的时候,应该头朝左偏”。说完,我还做了一个夸张的扭头动作。
Bakdi终于明白是我在开玩笑了,但还是秀出了他的经典动作:双眼上翻,双手一摊,“Yes,Mr. Shan”。然后给我讲了一大堆道理,大意是一个穆斯林必须遵守教规,按时祈祷,直到我似懂非懂的频频点头后,才停止了他的说教。当晚9点,我们到达Ghardaia,在Bakdi事先订好的酒店住下。
第二日:在营地
第二天早上8点,军保到宾馆接到我们后出发去施工现场,于中午1点到达地震队营地。下午两点,我们和BGP8635地震队的同志们、物探监督张济平开了一个短会后,然后开始按照计划检查。从HSE检查开始,BGP8635队的营地长约200m,宽约100m,南北向布局,周围是大约2米高的沙墙,沙墙上面再是大约两米高的铁丝网;营地里规划的比较科学、安全、规范,包括:中方人员住宿区、餐车、当地员工住宿区、军保住宿区,停车场、库房、维修点,生活设施一应俱全;他们甚至还建了半片水泥篮球场,在营地外面,给当地员工建了一个沙地足球场。Bakdi相当有经验,重点放到了对各类特种设备的状况、操作人员资质,营区防火、防盗、防电击、防食物中毒和医务室等进行了检查。等检查结束,大概是晚上6点了。晚饭后,Bakdi、张济平和我商定了晚上的工作计划,我们分头进行。Bakdi去检查收工回来的车辆状况,我、张济平和地震队的同志检查开工准备情况以及讨论点、线试验。晚上10点会议结束后,我和张济平围绕营地的安全网走走看看,营地里静谧、灯光点点;营地外,即使夜里,视野也很好,可以看得很远。以前在国内,我在沙漠和戈壁也干过,但置身撒哈拉的夜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看夜空幽幽,旷野寂寥,我想到了月球。
第三日:遭遇沙尘暴
第三天早上7点起床,早餐后,张济平监督、地震队的地球物理师小李和我于8点与军保汇合后,去野外施工现场。按照计划,我们当天主要检查施工前野外准备情况和跟踪点、线试验进展。大约在9点左右我们到达施工现场,开始沿测线检查检波器埋置情况。虽然是上午,但是太阳早在天上挂起,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将大地烘烤得像个蒸笼,热气逼人,沿测线在高高低低的沙丘和戈壁大约走了两公里,我觉得热得难受,体力消耗不少。检查结果可以看出,BGP8635队为即将的开工采集做了充分的准备:炮点和检波点选点合理、标识清楚、埋置规范。
10点半我们到达震源车施工现场,试验采集已经开始,8台大功率沙漠震源车正按照设计的组合模式,放炮激发,由于第一次见到震源车施工,对于这种高效、环保的采集方式,觉得特别新奇。12点左右,我们到达仪器车查看试验效果,对比一张张试验记录,初步验证了拟定的施工参数,由于工作进展顺利,心里甚是愉快。
下午1点,结束在仪器组的工作,准备返回营地。从仪器车下来,我这才注意到刚才还是艳阳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太阳昏黄挂在天上,空气中弥漫着浮尘,全是泥土气息,气温也明显降低,倒也觉得凉快。“快来沙尘暴了”,小李说。我再往远处一看,只见西面的天上一开始有一幕烟尘,向前移动,灰蒙蒙一片向我们这里压过来,越来越宽,十分壮观,我们赶紧上车往营地的方向走。一会儿,风头已经来到了,一股一股的旋风将把沙尘卷起好高,像平地上升腾起的烟柱,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
这时候,从电台上得知,HSE监督已经通知野外施工人员注意安全,赶紧避风。再看远处尘土遮天蔽日,地上沙砾滚动,一枝不知来至何处的灌木,突然落在我们落在我们车前的路中央,瞬间再被狂风卷起,抛得无影无踪。再过一会,沙尘将我们彻底盖住了,天昏地暗,眼前只是一片土黄,视线极差,能见度不足15m。狂风袭来,风声呜呜,飞起的砂砾打在车上,啪啪直响。距离营地就5公里路,我们走了将近40分钟。下车后,从停车场到营房车的几十米路,让人也觉得异常艰难,大风让人迈不开步,沙粒打在脸上,生痛,睁不开眼。好不容易进入房间,屋子里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尘土,外面狂风呜呜号叫,肆虐依旧。
当晚,分析试验资料,确定施工参数。微测井效果不理想,没有追踪到明显的降速带、高速层,根据大家讨论结果,可能是由于排列长度不足,决定第二天去现场采用“追逐排列法”观测,同时了解查微测井钻井情况。
第四日:那一片花海
第四日的早上,我们10点左右到达微测井采集点,按照前夜讨论的采集方法,采集完两个井点资料后,再去微测井钻井现场了解钻井进展,由于地震队今年采用的是一台新引进的大功率钻机,钻进顺利,大概2-3小时,就能完成一口井眼。在钻完一口井后,大约中午1点半,我们准备返回营地。
这次我们走的是一条和来时完全不同的路,快2点了,大家都昏昏欲睡,突然,小李叫醒了我们,叫我们往远处看,我顺着他手的方向,看见一大片紫色,看不到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海市蜃楼”让我们遇到了,但我们还是决定去看看,大约20分钟后,我们到达了那一片紫色的跟前,原来是大片紫色的野花。
这些紫色的野花,一丛丛散布在这荒漠戈壁上,远远望见,呈现出一片无边的紫色花海。站在里面,高及膝部,根根粗糙、坚韧的枝茎,迎着风的方向,倾斜状而又顽强地挺立,任凭风沙肆虐,高温折磨。为了能在缺水的沙漠中生存,他们凭借自己顽强的毅力,把根深深地扎在沙土之中,拼命汲取着稀缺的水气,为戈壁荒漠争得一丝春色,演绎着生命的壮美。
在这片紫色的花海里,蜜蜂、昆虫忙忙碌碌,绵羊、骆驼信步其中,我们还偶遇了几位游牧民,他们从沙漠里收集的枯枝,煮好了一小壶茶,悠闲的喝茶闲聊。见我们过去,有一位将手里的小杯递给了我,让我尝尝,就那一点点,很难让我细细体会,但就是那淳朴的笑脸和好客的热情,让我觉得非常感动。
这些花在2005年那轮地震采集的时候没有被人提及,当地人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但是小李提到前不久的一场罕见大雨,让我想起以前读过的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一篇报道:1955年,美国加利福尼亚的莫哈维沙漠就出现过25年前的虾卵在一场大雨之后孵化成活的奇迹,让我心里有了一个假设,这些是不是多年前的种子,刚好巧遇上了那场罕见的大雨,而萌芽开花,如果真是这样,想起自己来自万里之遥的东方国度,在撒哈拉同来至另外一个时代的花儿握手,真应了三个字“缘分啊”,在这恶劣的生存环境有着我们想像不到的生命奇迹。
第五天 归途偶遇同胞
野外采集试验结束后,我带着资料,踏上了返回阿尔及尔旅途。由于当天没有飞阿尔及尔的航班,我又回到了Ghardaia宾馆,这个宾馆规模尚可,但设施简陋、无互联网、无中英文电视,甚是无聊,但也有好处,就是能让我静下心来整理资料。闲暇之余,我逛了宾馆里的几个小店,有一些有民族特色的工艺品出售,但工艺都很粗糙。在宾馆大堂,我还有幸遇到了一位同胞,一位来自中水的工程师,交谈得知,他是河南人,当时来阿尔及利亚已经7年了,一个人开着皮卡四处跑,操着混杂的法语、阿语同当地人交往。同胞见面,握握手,只言片语,相互道声祝福和珍重,就此作别。
后记
由于在现场期间,受到阳光暴晒,回到阿尔及尔没几天,脸总是感到火辣辣的,细细照镜子发现,皮肤爆裂了,这也算撒哈拉留给我的纪念吧。但在我的内心里,那曾荒芜的撒哈拉沙漠,永远盛开着无边无际紫色的野花。
BGP8635队采集于2009年2月4日开始,4月7日结束,共完成采集31992炮,302平方千米,比计划提前13天结束,整个施工过程规范、环保、安全、优质、高效,同为中国物探人,我为他们感到骄傲。
胸中怀春,花海怒放,心有希望,地阔天广。(山冬林)
责编:季冉冉、张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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