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驾驶战机的训练成本高得惊人。根据2015年美国国防部预算，一架F-35A训练飞行一小时的成本高达1.42万美元。这还仅仅是平时的训练。如果每个月的训练飞行时间达到13个小时，每个机组每年的训练成本总计将达到220万美元。未来3年，卢克空军基地的F-35训练计划将满负荷运转(届时将有144架F-35战机)。基地的每个中队将配备24架F-35和几百名地面支持人员。算一算你就会发现，有人驾驶战机的人员成本高得可怕。
虽然很多人认为喷气式战斗机以及战机飞行员的角色将在未来发生变化，但如何发生改变仍存在争议。Stillion认为下一代战斗机的性能将进一步接近能够实施精准打击的远程轰炸机的性能。这种轰炸机的体积超过战斗机，可以搭载多名作战人员——人员之间甚至可以进行轮休——但并不包括飞行员。未来的远程轰炸机将配备远程导弹和作为战力补充的多架无人机，每架无人机都装有先进的雷达并携带中程导弹。
根据Stillion的设想，在未来进行空中缠斗时，这些无人机将会组成一条警戒线，它们还能深入敌方腹地，起到监视哨的作用。轰炸机尾随在它们后面，相距大约160千米。机组人员负责操控无人机，利用无人机“放大”轰炸机的探测范围。Stillion表示，在与8架敌方战机对抗的情况下，轰炸机机组人员会发射远程导弹(射程大约400千米)，在超视距射击技术的帮助下，一次最多可摧毁敌方的6架战机。
Stillion并不是惟一一个重新构想空战模式的人。在洛克希德·马丁公司位于加州的“臭鼬工厂”里，几十名技术人员将无人驾驶系统与人工智能结合在一起。他们的秘密计划“僚属”正在研制一种无人侦察机。与Stillion预测的无人机一样，这种无人侦察机也能干扰敌方雷达，投掷GPS制导炸弹，发射高能微波让敌方电子设备陷入瘫痪。“臭鼬工厂”制空权和无人系统项目负责人Bob Ruszkowski表示：“你可以不断改进相关技术，最终让人工智能取代人类的认知能力。”但他同时也认为，有人操控和无人驾驶“双管齐下”的需求会始终存在。
诺斯鲁普·格鲁曼公司的工程师也将目光聚焦在了这个问题。他们的试验型无人战斗航空器X-47B已经成功从航空母舰上起降，并且实现了空中加油。这家公司宣称，几年之后便会研制出可进行空中缠斗的无人机。
伦理问题可能会影响无人喷气式战斗机的问世时间。美国空军国民警卫队的F-16战斗机飞行员、曾两次到伊拉克服役的Heather Penney表示：“战争是一个破坏和杀戮的过程。即便是远程遥控飞机，人仍是其中关键的一环。虽然Siri这样出色的语音助手已经出现在手机上，但我并不认为我们能够接受和信任自行决定人类生死的武器平台。”
对于这一点，Penney有着很深的体会。2001年9月11日清晨，在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她奉命驾驶一架F-16战斗机执行任务——击落联合航空93号航班。那时的她还是华盛顿特区空军国民警卫队的一名新兵，同时也是那里的第一名女战斗机飞行员。当时，这架载有33名乘客和7名机组人员的客机被恐怖分子劫持，正飞向美国首都华盛顿(目标很可能是白宫或者国会大厦)。虽然是要击落这架客机，但Penney所驾驶的战机并没有携带武器。她执行的是一次自杀性任务，必要的时候将93号航班撞来，然后跳伞逃生。最终的结果我们都已经知道，93号航班上的乘客与恐怖分子殊死搏斗，最后同归于尽。
现在的Penney还是洛克希德美国空军空中优势系统的负责人。她认为Stillion的观点很有意义，“但这种观点伴随着太多技术层面的‘如果’。”在当前取得的所有相关进步中，定向能武器的进步无疑最大。具体来说，定向能武器就是光速移动的激光，用于摧毁飞机、网络数据链和通信系统。包括中国、俄罗斯、英国、法国和德国在内，每个大国都在研制这种武器。Penney表示，如果无人机在你的空军武器系统中占绝大比例(它们执行任务时依靠数据链路)，那么敌人只需用电脉冲摧毁数据链路，你的无人机就会变成瞎子、聋子甚至呆子，它们会飞回基地，因为程序就是这么编的。“敌人甚至不需要击落它，就能收到相同的效果。”她说，“赢得制空权就这么简单。”
相比之下，即使在作战环境不利的情况下，飞行员也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完成任务。Penney说：“他们会坚定地坐在驾驶舱里完成所有操作，采用各种有效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意图。在整个过程中，他们会展露自己最出色的能力。”Penney认为只有飞行员才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打击、削弱和迷惑敌人，而不是无人机。“你的工作就是让敌人陷入迷惑之中，抢在敌人之前做出更合理的决定，让他们不断犯错。”从这个角度说，没有什么能与人类的认知能力相提并论。
造访卢克空军基地逗留期间，亚利桑那州的烈日烘烤着数千米长的停机坪。在Stenger的陪同下，我来到基地偏远角落一条新铺设的道路。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当时，机组人员正在享受3天的假期。他们的飞行训练计划排得很满，3天假期十分难得，因此大家都非常珍惜这得之不易的休息机会。尽管中午的气温很高，一群飞行员还是顶着烈日，在一个大沙坑里玩排球。还有的围坐在松树下的野餐桌旁，边喝可乐，边看比赛，显得十分惬意。这种景象让人不免联想到影片《壮志凌云》。不过，即便是最强悍的飞行员也无法做出电影中“独行侠”和“冰人”那样的动作。
沙坑附近是一座灰泥面两层楼，中庭很高，楼顶是斜的，好似喷气机的机翼。这座楼最近完工，外形酷似一个中学校舍，但它的真实身份是一座耗资近5000万美元的训练中心。走进训练中心，你能闻到好似新地毯的气味。该中心共有18间教室，一个设有240个座位的礼堂，守卫森严的双层安全门后面是一个大隔间，至今还未使用。训练中心配备了12台全新的高精尖F-35飞行模拟器，每台造价2300万美元。
“我希望有那么一天，士兵无需置身武器中作战，但他们仍旧是战场上至关重要的一环。”
——空军中校Rhett Hierlmeier
空军上尉Rhett Hierlmeier是训练中心的负责人之一。这位38岁的飞行员曾在冲绳服役，驾驶F-15C鹰式战机，任务区域主要围绕太平洋、关岛和日本。后来他还曾驾驶F-22战斗机(F-15C和F-22都是空战战斗机)。
在空旷的二楼办公室，Hierlmeier俯视楼下空空如也的隔间，他说：“过去10年时间里，我们能做的事情比较有限。只有在执行常规任务时，我们才能获得存在感。”他指出美国空军战斗机飞行员最后一次击落敌机是在上世纪90年代的巴尔干战争。他说：“我们的对手是伊拉克，由于我们的绝对空中优势，那帮家伙能做的只有抛弃他们的战机。”
Rhett Hierlmeier的首要任务是训练F-35飞行员
去年7月，Hierlmeier第一次驾驶F-35战斗机。他的任务是培养一批骨干教官，而后由他们训练几百名美军飞行员以及签约购买F-35战斗机的8个同盟国的飞行员，包括日本、以色列、澳大利亚、挪威、加拿大、土耳其、荷兰和丹麦。当前的参训飞行员人数很少，仅包括4名美国飞行员、3名挪威飞行员和1名意大利飞行员。然而按照训练中心的计划这里每年会训练300名F-35飞行员。
Hierlmeier带着我穿过两道上锁的大门，进入一个令人晕眩的大厅。大厅采用很多不对称的拱形结构，每个长约4.5米，上面施以红漆和灰漆，两侧是蓝色的警用闪光灯。Hierlmeier并没有向我透露为何要采用这种设计，我想这可能是为了迷惑闯入者。隐秘的扬声器传出英国老牌乐队“瘦李奇”的经典曲目，盖过了我们的谈话声。歌中唱道：“酒在身体里流淌，血要喷涌而出。如果男孩们渴望战斗，你最好由他们去。”当被问及这是否为了提高学员士气时，一脸严肃的Hierlmeier回答说：“不。很多秘密谈话会在这里进行，扬声器的作用就是掩盖谈话声。”
我们在集装箱门大小的双扇门前停了下来。随着Hierlmeier打开门，我看到了好似游乐场旋转秋千的设施。那是一个白色的圆顶，直径3.5米左右，坐落在房间的中央，四周是一个巨大的钢架和25个高清投影仪。一个F-35驾驶舱复制品矗立在轨道上，轨道在圆顶那里消失。我问他是否可以拍照，他看了我一眼，回答说，“绝对不可以”，但他邀请我坐进驾驶舱。我兴致勃勃地坐了上去，感觉就像底盘很低的超级跑车。在真正驾驶F-35战斗机前，学员首先要接受一个月的训练，利用电脑显示屏和操纵杆练习各种操作。在此之后，他们还要接受30个小时的模拟器训练，训练时佩戴头盔。F-35的头盔由美国国防部承包商罗克韦尔·柯林斯公司为每名飞行员量身定制，每个的造价超过40万美元。在提到这种拥有超强运算能力的头盔时，Hierlmeier说：“感觉就像把一台笔记本电脑戴在头上。”
这些模拟器能让飞行员获得世界上最先进的虚拟现实体验。坐进驾驶舱后，驾驶舱会在轨道上行进，进入圆顶。随后，投影仪会投射出画质堪比“谷歌地球”的云层和阴影，以及8000多米的山脉和其他区域的影像。此外，画面中还有飞机跑道，正在前方飞行的敌方战机以及来袭导弹。训练过程中，飞行员能获得沉浸式的360度全景视听体验。和真实的F-35一样，模拟器也与一个安全的地面服务器相连，彼此之间也进行联网。通过这种方式，分属在单独房间的飞行员便可集体训练，掌握战术任务的要领。未来，这些模拟器还会与美国其它空军基地的战斗机模拟器相连。
Hierlmeier是一名技术男，是看科幻小说和《星球大战》系列电影长大的。他站在驾驶舱外面，眼睛注视着颜色黯淡的圆顶。Hierlmeier说他相信终有一天美国的飞行员要在这样的设施内执行作战任务，而不是驾驶真正的战斗机。我问他这种作战模式受到哪些因素影响，他平静地说“带宽”。
带宽是网络化作战面临的一大挑战。在地面上操控一架无人战斗机需要实时发送和接收大量数据。现在，工程师将研究重点放在改进人工智能上面，让无人机拥有更高的自治能力，降低对通信带宽的依赖。如果我们能让机器自我思考，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为它们设定任务目标，交火规则和作战想定，最后才是送它们上战场。Ruszkowski表示只有解决人工智能、操作自治以及机上处理方面的问题，我们才能减少通信拥堵和带宽使用量。“臭鼬工厂”已验证了地面碰撞避免自动系统和空中碰撞避免自动系统。Ruszkowski指出，如果他的团队能够让下一代隐形战斗机拥有这些性能，“我们相信这将是未来军用系统的基础”。但他同时也指出，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Hierlmeier靠在驾驶舱上，思考着未来。他的两旁是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的两名承包商和空军的一名公关人员，那名公关人员正在摆弄着她的手机。Hierlmeier说：“我可不想成为一战初期的骑兵。我希望有那么一天，士兵无需置身武器中(坐在战斗机里)作战，但他们仍旧是战场上至关重要的一环。我们渴望这样的未来。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的士兵不用走上真正的战场，他们只需走进这样的建筑，而后在这里面完成作战任务。”(文字 KEVIN GRAY 牛树军 图片 SPENCER LOWELL)
责编：海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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