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王立民（左一）与学生们在北京天坛合影。
受访者供图
图为黄燕（左二）与学生们在体验中国传统文化后合影。
本报记者 严瑜摄
图为林桢（右一）与学生们在北京游览长城后合影。
受访者供图
最近，记者在与一群来华访问的美国青少年交流时发现，他们中的许多人都会说中文，并对学习中文有浓厚兴趣。进一步了解后得知，如今不仅许多美国大学开设了中文系，在美国多地高中，中文课也成为外语选修课之一，并受到越来越多高中生欢迎，成为他们认识中国、了解中国文化的一扇窗。
在美国高中教中文，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如何让美国高中生爱说“中国话”、会写“方块字”？记者采访了在美国高中工作多年的3名中文教师，请她们分享教学生涯中的精彩故事。
伊利诺伊州北奈尔斯高中中文教师王立民：
情景教学事半功倍
“亲爱的习主席：您好！我们是美国芝加哥的高中生。我们的学校是北奈尔斯高中，在美国的伊利诺伊州。我们现在学中文，我们想用中文给您写信……”
2019年，伊利诺伊州北奈尔斯高中中文班的40多名学生给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写信，用中文表达了对学习中文的兴趣以及想去中国看看的愿望。
没多久，这些美国高中生便收到了习近平主席的回信。信中说：“百闻不如一见。欢迎你们有机会来中国看看。”
“听说收到了回信，学生们特别惊喜，不停地问‘这是真的吗？’”时隔5年多，王立民仍记得当时学生们无法抑制的兴奋。写信的那批美国高中生，正是她中文班里的学生。“能够收到回信，对学生们学习中文是一份极大的鼓舞。”王立民说。
王立民在北奈尔斯高中当中文教师已有10年。位于芝加哥市北郊的北奈尔斯高中，从2008年起开设了中文课程。王立民介绍，中文课在伊利诺伊州公立学校是选修课。2023至2024学年，在北奈尔斯高中所属的奈尔斯学区，选修中文课的学生近200名。
“在美国高中教中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立民坦言，尽管她曾在香港中文大学教授中文7年多，拥有较为丰富的教学经验，但走进美国高中的中文课堂之初，她依然遇到不少挑战。
“在大部分美国学生眼里，相比西班牙语、法语等印欧语系的语言，中文难学许多，因此对学中文有很大的畏难情绪。”王立民说。
将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与中文建立联系，是王立民的一个教学小妙招。她会根据班上每一名同学英文名的发音与意义，用心地起一个相应的中文名，来增加学生对中文的亲近感。而当学到与餐厅相关的内容时，她会带学生们到芝加哥唐人街的中餐厅，鼓励他们用在课堂上学过的中文点菜。
在王立民看来，中文课堂不应局限在教室里。最近，她带着47名学生参加美国青少年“青春同行”交流团，来中国访问。一路上，“王老师的中文课”无处不在——在福州，她鼓励学生们在拍大合照时响亮喊出新学的当地方言“丫霸”（意为“很棒”）；在杭州，观看《印象西湖》实景演出时，她给学生们讲述许仙与白娘子的故事；在上海，她布置了一个小功课，让学生们用中文采访一名新结识的中国高中生。“我相信，在生活中、在旅行中的中文学习，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王立民说。
看着学生们从刚进中文班时“一点中文都不会”，到经过两三年的学习可以用中文与中国同龄人沟通、交友，甚至在微信上互发中文信息，王立民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学生们将课堂上学到的语言技能真正运用到实际生活中，这是对老师最好的回报”。
说起王立民，北奈尔斯高中学生亚历克斯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点赞”：“我觉得，王老师是最好的中文老师。”
宾夕法尼亚州贵格会菁英学校中文教师黄燕：
听到种子发芽的声音
“教高中生学习，就如同种下一粒粒种子，如果悉心播种，今后会结出饱满的果实。”回顾自己20多年的从教经历，黄燕说，她的心愿便是在美国高中生心中播下一粒与中国有关的种子。
黄燕在美国生活近30年。作为较早进入美国高中教中文的华人教师，黄燕经历了中文在美国学校的日益普及。“过去，在美国，基本上只有大学才开设中文课。从2000年左右开始，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国际地位不断提升，中国文化日益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美国一些高中陆续开设中文课。如今，在一些私立初中和小学，也设立了中文项目。”黄燕说。
2004年，黄燕受邀帮助一所美国高中创设中文课。当时，她从零起步，在宾夕法尼亚大学中文系一位学者朋友的帮助下，借助自己之前在中国接受师范教育的经历，并向同行请教学习，逐渐积累起在美国高中教中文的经验。5年后，她入职宾夕法尼亚州贵格会菁英学校，成为该校的中文教师。
“在我入职前，贵格会菁英学校的中文教师是一名澳大利亚人。”黄燕和记者分享了一个有趣的细节，2010年之前，美国的中文教师师资整体比较紧缺。“有些来自其他国家的中文教师，他们的中文发音也许不是那么纯正，但他们看待中文学习的非母语者视角以及在课堂上与学生的互动方式，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黄燕说。通过取长补短、互相学习，她日渐探索出一套适合美国高中生的中文教学方法。
在多年教学过程中，黄燕始终认为，语言与文化是相辅相成的。在中文课上，她不仅教“听说读写”，也讲中国的“古往今来”。
“讲中国的历史，我会从秦始皇统一中国讲起，告诉学生们当时确立的郡县制以及实行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等，对此后中国历朝历代产生了深远影响。讲中国的当下，我会从自身经历出发，跟学生们聊有关中国的家庭结构、亲子关系等他们好奇的话题，分享中国人对亲情、友情的珍视，让学生们意识到其实中美两国在注重家庭凝聚力等社会文化层面有相通之处。”黄燕说，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美国高中生在学习中文、了解中国历史与文化之后，更好地理解中国，未来为中美关系的发展贡献青春力量。
作为教师，每一个被学生认可的瞬间，都是黄燕最幸福的时刻。一个画面深深定格在她的心中：有一次，她问一群快毕业的学生今后想从事什么职业，一名个子高高的美国男孩很认真地回答：“黄老师，我想像你一样，当一名中文老师。”那一刻，黄燕听到了种子发芽的声音。
华盛顿州福斯高中中文教师林桢：
学生与中国结下美妙缘分
“林老师就像我的姐姐，在她的中文课上，我常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华盛顿州福斯高中学生克里斯托尔学习中文刚1年。聊起她的中文老师，这名有些腼腆的美国女孩露出灿烂的笑容，用略显生涩的中文口音说道：“林老师很可爱。”
克里斯托尔口中的林老师叫林桢，在福斯高中教中文8年了。说起这段教学经历的缘起，林桢直言，“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2016年，大学毕业的林桢入职福斯高中，成为一名英语教师，帮助具有移民背景的学生提高英语能力。没多久，福斯高中校长找到林桢，告诉她学校准备开设中文课，希望她来担任中文教师。
“当时，中美关系日益密切，中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校长感受到美国高中生学习中文的需求，也看到掌握中文将给学生们今后发展带来更多机遇。”林桢说，作为学校第一名中文教师，最初她的内心充满紧张与忐忑。
虽然在大学学习的是亚洲文化与语言专业，但对林桢来说，教美国高中生中文，是一门崭新的课程。为了更好适应新身份，林桢在向美国其他资深中文教师请教的同时，还申请攻读了美国明德学院对外汉语方向的硕士研究生，通过专业学习，来掌握更多中文教学技巧。
“很幸运，我得到了很多帮助。特别是美国的中文教师群体非常团结互助，大家无私地分享教材、教学经验，经常交流讨论，让我受益很多。”林桢说。
作为一名90后，林桢在向前辈学习的同时，也用自己年轻的视角和思维，为中文课堂注入更多趣味与色彩——
教中文数字时，她将传统的数字歌改编成充满节奏感的说唱，让学生们在律动中边比划边学习；期末考试，她让学生们结伴拍摄微电影，要求台词必须用到课上学过的中文词汇和句型；她还从网上下载了中国菜谱，让学生们分组回家学做西红柿炒鸡蛋、鱼香茄子、红烧排骨等经典中国菜，再带到教室与其他同学一起分享。林桢笑言，要把美国高中生“留”在中文课堂上，可得下一番功夫。
8年多来，林桢的中文课堂不仅吸引了越来越多美国高中生，还让许多学生与中国结下美妙的缘分。
“一名学生上大学后，选择去中国交换学习，后来还拥有了中国伴侣；另一名学生毕业后在美国当地商场做买卖，他告诉我，因为爱用中文跟人打招呼，他的店铺总能吸引华侨华人以及中国游客的光顾，生意格外好；还有一名学生经常到唐人街去做义工，用中文与刚刚移民到美国但不精通英语的华人沟通，帮他们填写各类材料……”说起学生们的故事，林桢如数家珍。
令林桢欣喜的是，许多学生在学习中文一段时间后都告诉她，他们发现中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学起来很有趣。“我特别希望我的学生们爱上中文，并在学习中文的过程中了解中国，今后拥有更多与中国有关的美好故事。”林桢说。（本报记者 严瑜）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4年07月22日 第 06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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