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节，马来西亚客家公会联合会副秘书长黄观友又品尝到一份酸甜味道。华人黄观友祖籍广东省梅州市，向来喜欢吃梅州柚子。“梅州柚子果肉甜美、水分多。”黄观友说。
梅州柚子为何能香飘海外？金秋柚子熟时，记者来到梅州采访，在柚子园里、在加工厂里，听村干部和柚农讲述种柚子的故事、乡村振兴的故事。
梅州盛产柚子，被誉为“金柚之乡”。梅州是客家人的聚居地，被称为“世界客都”。梅州还是“华侨之乡”，客家人从梅州松口古镇远下南洋、衍播四海。
作为广东省最大的柚子产区，梅州柚子种植面积65万亩，总产量95万吨，产量占广东全省的90%、全国的1/5。梅州常年出产不同品种的柚子，尤其是每年中秋节前，柚子抢“鲜”上市，到达全国各地并出口海外。近年来，梅州下大力气提升柚子产业化水平，让柚农钱包更鼓、柚子品牌更亮。
金柚成“金”
大黄村的秋天，是一幅绿与黄交织的水墨画。这个远近闻名的“柚子村”位于梅州市梅县区松口镇。记者站在大黄村田间地头，放眼望去，只见成片的柚子林郁郁葱葱，一个个沉甸甸的柚子宛如黄灯笼挂满枝头。
梅州金柚的主产区在梅县区。金柚产业是大黄村的支柱产业，产值占全村经济作物产值的98%以上。2014年，大黄村被评为全国“一村一品”示范村。
村干部告诉记者，很长一段时间里，金柚并没有让村民富起来。藏在山褶皱里的大黄村，是柚子收购商的必到之地，但是，村民议价能力弱。“柚子行情差时，村民辛苦一年挣不了钱，心都冷了。”大黄村党支部书记廖建明说。
咋发展？因地制宜种柚子没错，但路子得变。2015年，曾在深圳经商10年的廖建明与村里部分果农“抱团”，成立了股份公司，与全国各地的大型农批市场对接销售当地金柚。村民逐渐从单打独斗变为抱团取暖。
不久后，大黄村迎来更大的发展机遇。梅县区大力推动特色优势产业发展，建起多个现代农业产业园。2018年，占地300亩的省级现代农业产业园梅县（大黄）金柚产业园落户大黄村。产业园建设展开后，大黄村200多户村民联合28家合作社成立合作联社，入驻现代农业产业园。
“梅州金柚是大黄村村民的致富果。我们夫妻种植金柚近20年了。”村民林芳说，近几年，村里的柚农更注重金柚的品质，不再打价格战了。
如今，大黄村的金柚真的变成了“金子”。一地多“金”也成为现实，村民可获得种果销售、股金分红、务工薪金等多份收入。目前大黄村示范带动200多户种植户加入合作社，辐射全村98％的村民种植3000多亩柚果，村民人均年收入达到2.8万元。
“我有两份收入。在产业园务工有固定工资，每年卖自家种的柚子也能赚钱。”村民张新华说，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在家门口上班，能照顾孩子，能打理自家的柚子园。
产业发展起来了，人居环境改善就有了底气。近几年，大黄村依托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优美的生态资源，积极完善村庄规划，多方筹资1500多万元，建设了文化休闲活动广场、水景观、休闲绿道等一批民生项目，修建了丘哲故居、明清古驿道、古码头等历史古迹，改造了丰收主题文化广场、丰收展馆等一批旅游资源，村容村貌焕然一新。
村民幸福指数节节攀升。漫步在弥漫着柚香的大黄村，记者看到，村道四通八达，村容干净整洁，村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村民沈瑞梅自豪地说，“现在住在村里跟在城里没太大区别，环境越变越好，收入有保障。”
金柚“强村”、“美村”之后，大黄村成了新的网红打卡点，旅游业也发展了起来。廖建明正在计划，借着松口千年古镇开发的契机，将村里的古栈道、古码头、古民居、古树群、农家乐等与金柚有机结合起来，带动更多产业发展。
柚“飞”海外
离开大黄村，记者来到梅县区石扇镇建新村。一排柚子加工厂整齐矗立在道路两旁。厂区内，黄灿灿的柚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空气中弥漫着柚果的清香。
在位于建新村的梅州市兴缘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记者见到了公司总经理林绿。林绿告诉记者，他们家祖孙三代都与柚子打交道。林绿的祖父林国兴是最早一批开山种柚的农民，是全村第一个万元户。林绿的父亲林劲成立了梅县区绿林水果专业合作社，开始有规模地发展柚子产业。
2015年，大学毕业后，林绿返乡创业，成立了兴缘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短短7年间，林绿创办的公司已成长为一家集种植、生产、加工、销售为一体的省级重点农业龙头企业、省级重点扶贫农业龙头企业。
林绿深刻体会到，他创办柚子公司之所以能成功，一个重要原因是当地政府在政策、培训、销售等方面的大力支持。
这几年，林绿组建电商团队，希望通过互联网，让山区的柚子“飞”向更为广阔的天地。通过电商平台，他不断擦亮公司的金柚品牌，每年卖出的柚果达六七百万斤，直接、间接带动2750户农户增收致富。
在与柚农打交道的过程中，林绿发现，农业劳动力结构性和季节性短缺的问题日益突出，成为制约村里金柚产业可持续发展的瓶颈。为此，他成立了专业合作社，从福建、广东本地挑选专业人才成立农机服务队，从喷药施肥、开沟到修剪，为农户提供从种到收的一条龙服务，目前服务队服务范围已扩大到整个石扇镇及周边农村，服务面积约6500亩。
记者跟随林劲驱车来到公司新开垦出的种植园。在山顶，一套先进的灌溉设备引起记者注意。林劲说，这套设备是政府资助的，他相信，经过几年的精心呵护，这片山林肯定会结出好柚子。
林绿表示，自己的公司能迅速打开市场，还得益于“梅州金柚”的品牌红利。
近年来，梅州集中优势资源全力做强柚果产业。2021年，梅州市印发《梅州柚产业发展工作实施方案（2021—2025年）》，要求加快打造梅州柚优势产业带，进一步推动梅州柚扩面积、优品质、延链条、强品牌、增效益，计划到2025年底实现梅州柚种植面积达到100万亩、总产量达100万吨以上、总产值达100亿元以上的3个“一百”目标。
“5年前，我开始做水果出口生意时，就有海外客户点名要梅州金柚，经过多方实地考察，我决定跟兴缘农业合作。”专营水果出口的李照环说，起初他只订了10万斤柚果，后来客户反馈好，便逐渐加大柚果采购量，这些柚果主要销往欧洲以及澳大利亚等国家和地区。
近年来，梅州金柚持续拓展国际市场，产品畅销海外。
梅州金柚的优良品质，是打开国际市场的“敲门砖”。林绿说，以前的柚农为了追求产量，过度使用化肥，导致柚果个头大、品质却欠佳，“在政府的引导下，以质论价成为柚农的共识，梅县金柚的品质越来越好，品牌影响力逐年提升。”
去年，梅县区众信水果专业合作社第一次将蜜柚销往国外。“为确保蜜柚品质，我们种植基地的种植、日常管理以及采摘、包装、运输等环节实行全流程严格把控。”众信水果专业合作社负责人廖志君说，标准化的种植、高品质的蜜柚和规模化的经营，吸引了不少代理商。
科技“密码”
在梅县区，智慧农业已成为“日常”。
一串条码，联结着田间地头与老百姓的“果篮子”。扫一个码，就知道这只果子来自哪个农户的哪片田。
一台仪器，无须摘果剥皮就可利用近红外线测出果实糖度。糖度在16以上的金柚收购价是普通柚子的一倍，在大超市一个可以卖到50元。果农根据测量结果，将果实按糖度进行分类定价，实现柚子的标准化生产。
梅县区雁洋镇南福村一处柚园，果农在自己手机系统上控制设备进行喷灌。安装水肥一体化系统后，管理柚树省了不少心，天气干旱时，用手机操作就可以给柚树喷灌和施肥，比传统的人力喷灌更加精细高效，柚子品质、产量都有大幅提升。
这些得益于梅县区很早就实施的“智慧农业”建设项目。“这个项目是梅县区创建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过程中实施的20个项目之一，遍布果园的特制灌溉管道、果园长势监测站等设备与监测预警平台系统相连，农户利用手机端服务系统便可实现对柚园生产管理的远程控制。”项目承建方相关负责人说。
走进金柚现代农业产业园智慧科技展厅，记者见到，迎面的数字大屏是物联网监测平台界面，正显示着园区温度、湿度、土壤酸碱度、光照强度等参数。“系统会根据采集的数据进行统计和分析，对果树易生虫害进行预警，对果树的长势进行监测，并推送相关农事指导信息。”现场工作人员介绍。
南福村有一个金柚公园，是现代化农业产业园中的千亩金柚标准化种植示范基地。金柚公园内集成物联网管理、种植管理、农资管理、区块链溯源等系统，建立集栽种、施肥、修枝、疏花、育果、采摘于一体的全流程数据库，果农可以通过手机远程登录系统。同时，这套系统还可以对柚果价格、加工包装等信息进行采集分析，为企业、果农提供系统信息服务。
运用科技手段，梅州一步步挖掘金柚的经济价值。
作为梅县区金柚龙头企业，广东李金柚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先行先试，在前期建成烘干小柚果自动化生产线、年产250吨柚苷提取生产线的基础上，于去年又在梅县区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城东园区启动高纯度柚苷提取项目，今年已经全面投产，预计可年产高纯度柚苷1000吨，年产值约2.5亿元。
“目前我们正与中国农业科学院柑橘研究所合作，研发柚苷提取及其植物添加剂系列产品等的加工生产。”该公司总经理李永生对记者说。据介绍，近几年柚苷需求量不断增长，市场潜力大、用途广，可做甜味剂、医药品、日化品等。“该项目落地后，1个柚子可实现产出30倍附加值。”李永生说。
有了科技加持，柚子皮、柚子花等也能“玩”出很多新花样：柚子皮富含黄酮、氨基酸等营养物质，由其提炼的精油可用在护肤品和高端保健食品中；柚子花香气独特，可以添加到洗发水、香水等中；柚子籽核可榨油；柚子衣可做有机生物酵素。
柚子干、柚子花茶、柚子精油……作为梅州市大埔县省级蜜柚现代农业产业园首批入园企业，广东通美有限公司在柚果深加工领域持续发力，与6家高校产学研合作，拥有专利技术20多项，研发出大量柚子深加工产品。“之前我们对柚果的利用太局限了，未来我们要不断延长产业链，将柚子真正‘吃干榨净’。”该公司负责人傅曼琼说，他们不断解锁柚果身上的“密码”。（记者 陆培法）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2年09月28日 第 05 版）
责编：赵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