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营村还流传着一件“殷逢阳不当贫困户”的故事。2016年,西营村贫困户公示,殷逢阳一家被评为贫困户。然而别人争着抢着的“好事”,殷逢阳却死活不肯接受:“把对贫困户的帮扶让给别人吧!我们自己想办法,摘掉贫困的帽子。”
殷保卫告诉记者,49岁的殷逢阳下肢重度残疾,长期坐轮椅;妻子郑金华在家一边务农,一边护理丈夫;一双儿女,长年在外打零工,全家所有的收入几乎都用来支付他长期的医药费。遗憾的是,在西营村蹲点的日子,我始终没有见到殷逢阳,夫妻二人跟着孩子去了外地,一边打工一边看病。
与西营村如火如荼的“竞赛”相比,高洪口乡手工香包订单培训班的火爆程度也毫不逊色,原定100人参加的培训班,一下子来了150多人,一个个制作精美、形态各异的香包,让贫困妇女把飞针走线变成了脱贫致富的法宝。
时间匆匆走过,来时的迷茫已化成离别的方向。这段日子,我不仅感受到了贫困群众对脱贫的强烈渴望,更看到他们在寻找脱贫道路时所做的努力。“脱贫致富终究要靠贫困群众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来实现。”找准贫困的根子,多想致富的点子,让群众看到脱贫的盼头、准头和甜头,他们就会心热起来、行动起来。
老祠堂和它的新身份
——四川省仪陇县马鞍镇险岩村蹲点手记
光明日报记者 李玉兰
77岁的老人许华珍站在险岩村的张家祠堂前,笑容恬淡。55年前,她嫁到这个村子,就是在这座祠堂里面完成了婚姻的仪式,而后生儿育女。现在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她和老伴住在祠堂前面的房子里,闲适度日。
张家祠堂全貌。 光明日报记者 李玉兰摄/光明图片
险岩村路旁的枇杷树。光明日报记者 李玉兰摄/光明图片
这个村子全村姓张,这个小小的祠堂是全村的祠堂,已有300多年历史。300多年前,因为战乱频仍,四川地区人口急剧减少,“丁口稀若晨星”。后来“湖广填四川”,一位叫张二郎的客家人来到险岩村,开荒垦田。生活安定下来后,修建了这座祠堂,这位张二郎被全村人奉为先祖。
经过多年的繁衍生息,这个村子仍然是张家一个家族。山路崎岖,交通不便,既保护了这里的宁静和安然,也形成了封闭和落后。
据说张二郎曾经做过道士,房檐的榫卯修成桃形,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个有关。祠堂是四川民居传统的天井结构,光线从天井照下来,天井下面是一个小小的水系,长满青苔。
300多年来,全村人的婚丧嫁娶都在这个祠堂举行,祠堂守望着每一个子孙的出生、成长和老去,默默守护他们的喜怒哀乐。随着时代和生活方式的变化,祠堂渐渐失去它原有的功能,变成生产队开会的地方。再后来,村委会有了新房子,这里更加宁静。
虽然不再是村里生活的重要角色,但是祠堂仍然是村民心中一个具有神圣意味的存在,打扫得很干净,堂屋的墙角放着几张卷起来的大席子。收获的季节,人们会把席子铺在院里,晾晒谷物。
如今,交通方便了,险岩村准备发展乡村旅游业,老祠堂即将以险岩村历史文化承载者的身份重新走入人们的生活。
美好生活 只争朝夕
——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蹲点手记
光明日报记者 赵斌艺
若要感受一片土地的盛衰枯荣,触摸国家发展中渐变的色泽,我们的视野不能仅停留在城市的脉动中,还有那广袤的乡野间,少年对上学的渴望、农夫对收成的担忧、女人对丈夫打工回家的等待。
梯田景色。本报记者 赵斌艺摄/光明图片
农业合作社养殖场。本报记者 赵斌艺摄/光明图片
从繁华的首都北京西行1700多公里,我来到青海互助县的小山村,这里是六盘山集中连片特困地区。
在贫困户薛正廉老人家的走访经历让我刻骨铭心。今年87岁的薛老是解放前入伍的老军人,参加过多次剿匪战斗,现每年可享领国家抚恤金、养老金、高龄补贴等费用共计1万多元,但这些钱,薛老自己一分也没用过。儿子因一场疾病失去了大部分劳动能力,家中唯一的劳动力孙子在修隧道过程中遇到山体滑坡,瘫痪在床8年,靠药物和机器维持着生命。这个曾经最早盖起楼房的家庭,只能依靠国家的各项救济和补助政策艰难度日。
在广大贫困山区,像这样因病或因残致贫的家庭还有很多,他们试图通过自己的双手勤劳致富,但由于文化水平、技术能力的限制,从事着高风险的职业,一旦出现意外或遭遇疾病,就成为一个家庭难以承受之重。
这样的贫困往往还具有“遗传”能力,下一代为了缓解家庭经济压力,过早地放弃学业外出务工,重复着父辈的道路。
走近困难群众,倾听他们的声音,感受他们的生活,我才发现贫困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或身体被束缚,或思想被束缚,或机会被束缚,每个贫困家庭都有他们的身不由己。精准扶贫,就是要针对每一个贫困人员的具体情况找出对策。
在石湾村,“一户一法”“一村一策”,农区贫困人口人均5400元的扶持资金根据贫困户的具体情况和意愿,投入到种植业、养殖业、服务业等各个领域,扶贫从“救济”转向“发展”。
团结就是力量。在纳家村,致富带头人带领着贫困户,成立了7个专业合作社,注册了品牌“绿色纳家”,大力发展绿色农产品生产销售等特色产业,共同寻找脱贫致富的途径。
在牙合村,充分利用优势资源推进农村产业结构调整,干部群众在父辈们开垦出的梯田上种植花田,打造“最美北方梯田”,发展乡村旅游,农家乐、开心农场遍地开花。
“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在通村公路边,催人奋进的标语格外醒目。生活的现状虽然艰难,但未来的道路已在脚下。干部群众拧成一股绳,在奔小康的路上不丢下一个人。
牙合村第一书记李晓俊的办公室门前贴着自己书写的对联:“天上不会掉馅饼”“撸起袖子加油干”,横批:“只争朝夕”。
与其怀念乡愁 何不身体力行
——河南省新县周河乡西河村蹲点手记
光明日报记者 叶乐峰
记者的荣光,莫过于用笔墨和镜头记录时代的变迁。在河南省新县西河村驻村调研采访1个月,很庆幸自己能够拥有这么一段时光来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
西河村的老人坐在门口闲谈。光明日报记者 叶乐峰摄/光明图片
“出门就是山,土地在山间,辛苦种一年,只够吃半年……”我所在的西河村原本是个远近闻名的省级贫困村,三年前只有40余位老人和儿童留守,村落荒芜破败,百姓外出务工谋生,一座有着700余年历史的古村落暗淡沉寂。
“每个人在离开故乡的时候就开始了守望。在北京时间越久,我越想念老家的大山、古树和门前小河,还有那夜空里的满天星斗。”张思恩如今是西河村农耕园合作社的理事长,这一番话道出了他回家乡发展的缘由。
改变发生在2013年,新县启动“英雄梦 新县梦”大型公益规划设计活动,西河被纳入了该活动精心打造的红色历史、绿色生态、古色乡村三条精品旅游线路规划内。张思恩等在外成功人士的乡愁找到了“闸口”。
2014年,张思恩等6位村民发起成立专业合作社,注册资金680万元,以合作社为龙头,打造精品民宿和特色农家餐饮,引导村民以“山水林田湖”入股合作社,年终获得分红。此外,很多村民开起了农家乐,年均收入十多万元。西河村开始了它美丽的“蝶变”之路。
如今,漫步西河村,屋后古树参天、村前溪流潺潺、晨起鸡犬相闻、暮归炊烟袅袅……越来越多的各地游客慕名前来感受儿时的记忆,也正是看到旅游经济的红利,西河村越来越多的“南飞燕”成了“还巢凤”,沉寂的西河又热闹起来了。
新县县委书记吕旅还有一个身份——西河村名誉村长,在2014年西河建设任务最重的时候,他几乎每周都来村子督导建设,担心古村落的建设有违保护开发的初衷,破坏了历史风貌。他强调传统村落保护发展及乡村复兴要有底线思维和红线意识。
重建乡愁,首先要尊重历史风貌。一个古村落便是一部历史,一方传统,一种文化。西河村在改造中没有大拆大建,没有涂脂抹粉,建筑材料都是就地取材,一砖一瓦,能够用的就继续用。
“农村就要像农村,真正做到修旧如旧。”西河村建设指挥部副指挥长张一谋说,守住西河村原有的魂儿,敬畏村庄原有肌理,改造成一个升级版的农村。其实不光在西河村,新县全县都倡导“视山如父、视水如母、视林如子”的生态理念,不挖山、不填塘、不砍树、不截断河流、不取直道路,坚决不让村庄成为孤零零的村庄。
重建乡愁,更要保护好村民的利益。随着游客越来越多,资本开始觊觎这个古村落。在西河,村民是乡村文化的创造者和延续者,也是乡村建设的参与者和主体。“只有充分尊重群众意见,乡村建设的多元性和差异性才能体现出来,群众才能真正有归属感、自豪感、荣誉感、幸福感。”西河村名誉村长吕旅的话值得深思。
去年4月,中国乡村复兴论坛在西河村举行。据了解,这是首次在“村里”召开的乡村领域盛会。如果说,数十年的城市化脚步,是尽可能地抹除“传统”的格式,代之以“现代”的格式,那现在就该反过来,到过去、历史、老家和故乡里,去寻找心灵的港湾。
西河村正大声地向外界诉说:在美丽乡村建设的道路上,我们要“乡愁”而不是“愁乡”;要外界“推动复兴”,更要村民“自发复兴”;要“加强保护”,而不是“加快开发”。
原标题:在充满希望和信心的村庄里
《光明日报》( 2017年06月04日 第10、11版)
责编:张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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