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异托邦与怀旧乌托邦

原标题：科技异托邦与怀旧乌托邦

张冰

双十一驾到，老天爷破天荒地赏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不过朋友圈里，大家好像对这久违的秋日艳阳兴趣不大。阿里巴巴的员工在晒公司灯火通明的照片，剁手党在晒零点支付瘫痪的页面，情侣们罕见地没有秀恩爱。正当我也准备把寒冷的日子里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点热情消耗在网购当中，购物车里囤积的商品显示，没货了。

此情此景，很难让人不对《黑镜》第三季里的科技异托邦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切。第一集，女主角为了住进高档社区，挖空心思给自己提升虚拟社区的社交分值，她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努力讨好每个迎面而来的人。她笑得脸都僵了，分值却狂跌直下。被航空公司拒之门外，租车加油失败，搭车被弃在中途，翻墙掉进泥潭，闯入童年女友的婚礼现场，大闹高级社交圈。奇怪的是，我们看她一路摸爬滚打，最后穿着满是泥点子的裙子在女友婚礼上慷慨陈词，戳破女友虚伪的假面，似乎生不出多少同情，只是感到厌烦与疲惫。所以，当她被关进四壁空空的监狱，我真是很不正确地松了一口气。除了预言一个糟糕的未来，《黑镜》还想告诉我们什么呢?它无意于让我们对主人公也即人类自身的处境产生同情，也不想召唤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同时向世界宣战的英雄。它为我们描画的未来世界缺乏体温，而它自身就是冷冰冰的。不过，经历了最近几周世界政坛的跌宕起伏之后，我相信观众们已经造就了一身见怪不怪百毒不侵的本领。世界已经够暗黑了，人们也不在乎它在黑色之上再涂抹一层黑色。而推波助澜者，正是黑科技。最近大热的美剧《西部世界》里，高科技就给人性之恶提供了滋养壮大的温床。这两部剧的效力有多大呢？反正，看完这两部剧，有好几个人对我说：再也不希望自己健康长寿，见到未来了。

这个世界会好吗？《黑镜》和《西部世界》异口同声地回答：不会。但是《德雷尔一家》悄无声息地赠给我们阳光和安慰。故事发生在1935年，由于贫困、对小儿子的教育问题感到不满，更加上对英国阴沉天气的厌烦，德雷尔太太带着四个不省心的儿女由伯恩茅斯迁到希腊科孚岛居住。在这个语言不通、风景如画的异国小岛上，德雷尔一家原本期待的浪漫法则被逐一打碎，然后又在狼狈的日子里一点一滴地重建浪漫。痴迷于写作的大儿子的作品成功出版，热衷于打猎的二儿子也笨拙地成长了，美貌又傻呵呵的女儿找到了工作和朋友，对一切动物感到好奇的小儿子建造起属于自己的动物乐园，最罗曼蒂克的是，单身妈妈德雷尔太太还收获了一段和瑞典帅哥的爱情。《德雷尔一家》是由杰拉尔德·达雷尔的自传作品《希腊三部曲》改编而来。BBC在2005年曾拍摄过一版十分忠实于原著的电影《我的家人和其他动物》。16年ITV改编的《德雷尔一家》，比起05年的电影来说，主人公的颜值全面升级，色调也更为明亮柔和。原著和05年版将动物作为分量吃重的角色，《德雷尔一家》则把“人”作为了真正的主角，给一家五口每个人都编织了一条完整的故事线索。科孚岛上没有电，没有广播，与外部世界仅存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与欧洲已经烂熟的文明不同，科孚岛上的人更接近自然，德雷尔一家也“越来越不像英国人”，得以抛却繁文缛节，自由舒展天性。在这里，每个人都可爱，而最富人格魅力的，莫过于强悍而温柔的母亲。早年丧夫的德雷尔太太，不知疲倦，从不绝望，花费全身力气打理好一个家，让每个孩子各得其所。这是个没有钱也依然要保持体面与生趣的女人，看完第一季，恐怕没有人不为她那困窘中仍然鲜艳的口红所吸引，不为她那一身莫兰迪色调的衣着而心情舒畅。尤其是，当英剧美剧和“光棍节”里依然单身的人都不再热衷恋爱，并不年轻的德雷尔太太却如少女一般坠入爱河，这情景用剧里的伯爵夫人对玛戈的评价来说，简直“像一抹清新的空气”。但是且慢，正当我要为《德雷尔一家》的清新自然不造作而赞叹时，第一季的结尾却告知我们，德雷尔太太要与之结合的瑞典帅哥其实是个同性恋，德雷尔太太伤心又理性地在婚前及时了断了这段不明智的情感。影视作品发展到今天，观众身经百战，同性恋早已承担不了什么奇崛的剧情冲突了，但英剧《德雷尔一家》仍执着于为德雷尔太太铺垫这么一段狗血的剧情，实在让人有些看不懂。原本的婚礼变成一场欢乐的聚会，生活迅速回归了表面的平静与欢愉，但是我觉得，在一堆彩色纸带后面，让瑞典帅哥风轻云淡地拉起手风琴，对德雷尔太太，对我们来说，都有一点点残酷。(编辑 李二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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